霸王別姬－盒子的部落格

導演：陳凱歌
原著：李碧華
演員：張國榮、張丰毅、葛優、鞏俐
出品：1993
評介：小秋

霸王別姬 \ 戲、夢、人生

　　《霸王別姬》是根據香港女作家李碧華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，因創作了《霸王別姬》、《胭脂扣》、《青蛇》、《潘金蓮之前世今生》、《誘僧》、《秦俑》等一系列作品，後來被改編成家喻戶曉影片的著名作家李碧華，最擅長的也就是把不同時代的愛情和故事放到現在的情況下來考證。這也是她的小說之所以吸引人的原因。

　　被喻為中國「亂世佳人」的「霸王別姬」是九三年第四十六屆坎城影展的「最佳影片」。

　　法國坎城影展，創設於一九四六年，其最高榮譽為「金棕櫚獎」或「最佳影片獎」，贈予影展會中最卓越的影片。「霸」片得獎，是中國電影首次獲得此項殊榮。依國際影展排行榜，法國坎城影展僅次於奧斯卡影展，但其電影藝術的權威性與執著，有時反駕凌奧斯卡之上。坎城另一傳統權威是其評審委員百分之七十以上皆由國外禮聘，因此其公平性，遠較其他影展客觀，更易受到肯定。

　　「霸王別姬」人物簡單，故事複雜，極其嚴肅地討論我們這個保守民族的人性問題，包括兩性之間的同性戀與異性戀問題。電影說的是一個霸王（段小樓）和他的兩位虞姬（程蝶衣、菊仙）之間複雜糾纏的愛情故事，劇情跨越了半世紀以來的中國歷史（ 1925 － 1977 ），氣勢恢宏、蕩氣回腸。娓娓地道出一個關於戲、夢和人生的淒美故事。

　　由張國榮扮演的程蝶衣，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做夢的人。在他的個人世界裏，理想與現實、舞臺與人生、男與女、生與死的界限，統統被融合了，他飾演虞姬時真正達到了“不瘋魔不成活”的程度，戲裏戲外不分，瘋狂地依戀著京劇、依戀著虞姬、依戀著霸王——他的師兄段小樓。癡迷在戲裏，癡迷在現實之外，最終注定了他拔劍自刎的悲劇命運。在時代的交替中他因戲生禍卻因戲免禍，因癡迷忘我卻因現實頹廢。這種忘我的熱愛鑄就一種飄忽、無奈的淒美人生。

　　總括蝶衣的一生，是個有所堅持的人。「從一而終」這正是程氏對自己靈魂的負責及對京劇堅持的寫照。蝶衣自始至終沒有什麼野心，他想要的，只是和師哥唱一輩子的戲，演一輩子的霸王和虞姬罷了。“少一個月、一天、一個時辰都不叫一輩子”，他那樣跪在小樓的面前，很激動地說，眼裡全是企望與期盼，面對如此執著與含義明顯的蝶衣，小樓只好回應：你是不瘋魔不成活啊。當利劍“真的”使虞姬自刎，現實中的程蝶衣以虞姬的身份完成了自我毀滅，也許達到了真正的“瘋魔”，伴隨著那一聲沈痛的寶劍（程蝶衣送給段小樓的寶劍，如同定情信物一樣隨著他們之間感情的糾葛而在贈送與歸還中飄蕩）擊落舞臺的聲音，段小樓並沒有以霸王的口吻喊出戲中的臺詞：“虞姬”，而是叫了一聲“蝶衣”，也許這樣可以彌補現實中的缺憾吧，緊接著的“小豆子”的稱呼似乎使一切戀情又回歸到了遙遠的最初。

　　段小樓是個較理智較現實的中性人物，片中的霸王似乎更多地掙扎在現實的殘酷中，在菊仙的如火癡情和師弟程蝶衣的“戀兄情結”中，他更是處於兩難境地中，如果說在對待戲的態度問題上，程蝶衣是一絲不苟的“人格沈入”，那?段小樓就更多是的“人格浮出”。如果說程蝶衣的命運與虞姬如出一轍的話，那?段小樓的命運與項羽的命運也有一種比喻意義的相同或相似。他的性格決定他在歷史的輪迴中反映遲鈍，如果沒有菊仙，他也許早就被現實的車輪輾壓過去了，段小樓的戲始終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戲，是一種浮出的戲，他的夢注定是一種理想中的殘缺的夢，他的人生是一種寫滿輝煌寫滿滄桑的人生。

　　菊仙是個妓女，?段小樓所救成了段小樓的老婆，所以她時時處處現實地維護著段小樓，如果說戲是程蝶衣的夢的話，那?段小樓是菊仙的夢，在時代更替中菊仙用她過人的機智維護著她的夢。然而她真正全部地得到了段小樓了嗎？真正保護了段小樓了嗎？沒有 ! 段小樓注定有一半是屬於戲屬於師弟程蝶衣的。　在去爭取自己的幸福那段，還有?了救程碟衣，拿劍到袁四爺的府上那幕，機智得絕了。但菊仙最終的命運呢？在文革時期，段小樓被批鬥，講出了不愛菊仙的話，她的最後防線崩潰了，她感覺自己沒有了依靠，眼神裏流露著的失望，深陷在瞳仁背後的是無底的空虛與茫然，於是她穿上了結婚時的紅嫁衣，走到了不歸路。在與命運的抗爭中，她終究沒能逃避得了那個時代的給予她的限制。

　　縱觀全片，程蝶衣是最能撼人心肺的一個，無論世事輪迴，權柄更替還是其他各種外界因素都不能動搖他對戲的這份熱愛，在影片中他?老百姓演、?日本人演、?國軍演、?解放軍演、從沒離開過舞臺，他因戲生禍、因戲免禍、因戲生情、因戲傷情，因戲而樂，因戲而悲、因戲而死，充滿一種無怨的情懷，在他眼中戲就是人生，找到了戲就找到了一生的摯愛。

　　最近幾年來，以人性論點，透過電影藝術形式，探討同性戀特別是男同性戀問題，中外影壇迭創佳績。但是，以「心理女人」為主題的同性戀影片，真正成功的金獎名片，只有「蜘蛛女之吻」與「霸王別姬」，可巧，「螂蛛女之吻」也是坎城最佳影片。在此特別值得一提的是，主演「蜘蛛女之吻」的威廉赫特，雖一舉贏得紐約影評人協會、坎城、奧斯卡等三大影展最佳男主角獎，然而純揣摩刻畫「心理女人」演技言，張國榮的程蝶衣與虞姬，戲裡戲外，臺上臺下，那分精湛，絕不亞於威廉赫特。尤其是張國榮所扮演的傳統中國「心理女人」，那種含蓄/委婉，和表情上的形貌/身段、聲腔/神韻，在舉手投足間，柔巧嬌俏，款款脈脈，嫻雅綽約，而又不失秀麗自若風範；那分溫婉，真是「我見猶憐」。國片演員刻畫女性心理如此絲絲入扣，在演技史上，張國榮的表演，是空前的。多少年來，我們兩岸三地的演員，只要反串女性，總是逗趣取樂居多，因此其戲劇效果，能不肉麻，就屬上乘、難得了。如今張國榮的程蝶衣與虞姬，充分展現了獨特的東方女性美，非僅不讓威廉赫特專美於前，可人處，且猶過之。

　　看罷全片，仍然沈醉於一場炫美的京戲之中。正如程蝶衣直到拔劍自刎之刻才從理想與現實，舞臺與人生，男人與女人，直覺與幻覺的迷茫中解脫出來一樣，觀?也隨影片觀賞了一齣弦律跌宕、豔麗奪目的京戲。全片是以一陣京劇的鑼鼓聲開場，結束時又是以一陣京劇的鑼鼓聲收場。這使得全片不但有了整體感，而且仿若一齣大戲。

　　而且，片中不僅有京戲，有歌曲，還有不少純粹的音樂，包括京胡、簫、笛子以及一些管弦樂器奏成的音樂。　如小豆子母將兒子的駢指切去再回科班簽字畫押時，將哭喊不休的小豆子交給關老闆，然後轉身離去時，京胡獨奏扯人心肺。而後管弦樂鳴起，似一股不可阻止命運的力量，感覺他一生下來就被無端地?到了一個困境裏。這樣的精致作法，不僅起了烘托氣氛，描寫人物心裏的作用，而且也參與了人物命運的?述時常起畫龍點睛的作用。

　　情難捨，義難斷。人與人的糾葛由情起，恩怨由劍斷，摻著悲與憤，傷與痛，演出來的讓人看了刻骨銘心。寫滿蒼生的人生，在人與人的相遇與碰撞之後，在時間無涯的荒野裏，慢慢逝去。燈光下，虞姬（程蝶衣）拔出楚霸王（段小樓）腰懸的寶劍，自刎身亡 ------- 歌聲漸起：往事不用再提，人生幾多風雨 ----- 這只是一齣戲嗎？還是戲、夢、人生的所有結合？站在這個人生的舞台上，又有誰能分辮得清？

參考資料：